
诚品推介|电影《乘着光的幻想》
撰文 香港誠品書店康城影展评审团大奖、亚洲电影大奖最佳电影 等全球40+奖项
《The Hollywood Reporter》、《视与听》、《纽约时报》、美联社争相封为 年度佳片第一
柏耶嘉柏迪娅 Payal Kapadia首位印度女导获康城评审团大奖
故事大纲
继创下历史获康城影展评审团大奖後,再获多位影评选为年度佳片第一位,闪烁柔柔光芒的城市狂想曲!
若身处黑暗,能否想像光的模样?三个不同年纪性格的印度女性同样在医院工作,各自被不同原因打破日常,嫁作人妇的柏芭被神秘的德国电饭煲扰乱了平凡生活;年轻放肆的安露为追逐禁忌恋情而疲於奔命;步入暮年的帕洛蒂被地产霸权逼得无家可归,最後一起踏上未知的旅程。电影以诗意的镜头捕捉印度女性在现代社会中的挣扎与省思,她们活在社会的框架下,流动的心随城市景观起舞——孟买街头从未如此浪漫过。柏耶嘉柏迪娅一举勇夺康城评审团大奖,成为首位赢得该项殊荣的印度女导演。
上映日期:5月1日(Thu.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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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演介绍
柏耶嘉柏迪娅 Payal Kapadia
生於1986年,来自孟买。她的镜头对准印度的劳动阶层、学子、女性,以诗意触觉糅合纪实与虚构,温柔地凝视人的私密情感之余,不忘直视印度社会不公,为作品赋予人性的温度和外柔内刚的力量,虽只是拍了一套剧情长片,但其大将之风已不可忽视。
柏耶嘉柏迪娅的母亲为印度影像艺术和实验电影先锋纳里尼马拉尼(Nalini Malani),父亲则是精神分析学家,她少女时代加入学校的电影学会,开始接触电影艺术。硕士毕业後於印度电影及电视学院修读电影导演,在学时曾参与罢课,抗议政治人物空降为学院主任,更将主任反锁在办公室内,连奖学金都遭校方取消。
其剧情短片《午後云朵》(Afternoon Clouds,2017)和纪录短片《夏日絮语》(And What is the Summer Saying ,2018)先後入选康城和柏林影展,纪录长片《一任无知到天明》(A Night of Knowing Nothing,2021)从电影学院女学生没有寄出的情信,透视印度种姓制度不公、学术自由受威胁、学费飙升等社会问题,纪录街头抗争与学子促膝夜话,於康城影展获最佳纪录片奖。她凭首部剧情长片《乘着光的幻想》获康城评审团大奖,成为夺得该奖的首位印度女导。
导演访问
问︰《乘着光的幻想》深刻而美妙地沉浸在孟买的生活中,尤其是上半部︰城市的灯光、商店、小餐馆、火车、巴士,甚至地下室……还有雨,城市似乎总是下雨,为电影增添气氛。你是孟买人吗?
答︰我来自孟买。我不是整个成长期间都住在那里,但它是我最熟悉的城市。孟买是颇为国际化的城市,人们从印度各地来这里工作,使孟买变成多种文化交集的地方。与印度其他地方相比,女性在这里找工作要容易得多。我想拍关於女性离家工作的电影,孟买是很合适的背景。这座城市吸引我的另一面,是它的不断变化。随着房地产发展,孟买部分地区正迅速变化,发展商不停抢占人们居住多年的家园。不是人人都拿得出适当的文件,证明他们一直是居民,那些声称拥有土地权有权的人就更易得逞。
电影中的一个区域其实是由下帕雷(Lower Parel)延伸至达达尔(Dadar),这里曾是棉纺工厂的聚集地,直到1980年代,许多工厂陆续关闭,大批工人因此失业。这些土地当年由政府提供大额补贴,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工厂业主。因此,当工厂倒闭时,土地本应分配给工人家庭作为补偿,但他们却被骗走应有的赔偿,土地如今变成豪华私人住宅和高档商场。前工厂业主从中攫取巨额利益,而曾在此辛勤工作的人却一无所有。当你经过这条街道时,从不同建筑之间的对比,你已能了解这里的社会政治历史。
问︰当镜头拍到街市的时候,我们可以听见一名男子说道:尽管他在孟买生活多年,却从未将这座城市称为「家」,因为他知道,终有一天自己可能离开……
答︰许多男人来孟买工作时不会带同自己的家庭,有些人一年只能与妻儿相聚一次。这种漂泊的感觉是很多人共有。对很多人而言,孟买或许是他们最大的致富机会,但这不代表孟买的生活会来得轻松。
问︰你是如何拍出一部真正属於孟买的电影?可以谈谈拍摄上的细节吗?
答︰在孟买拍电影的成本相当高,毕竟整个波里活电影工业都扎根於此。我们的解决方案是采用双机拍摄:主摄影机用於有拍摄许可的场地,另一台小巧的Canon EOS C70则用来拍申请不到许可的场地。我们会扮成勘景人员,而演员们都曾参与其他独立电影制作,所以很懂得配合。整个拍摄过程令人收获甚丰。
问︰拍摄在真正的医院进行吗?
答︰负责勘景的Kishor Sawant很厉害,很擅於发掘孟买的独特场景。他曾参与过多部重要艺术电影的制作,总能找到那些真正代表这座城市、却鲜为人知的角落。我们用来拍摄的医院其实即将在几个月内拆除,可是所有医疗设备还留在原处,是很合适的拍摄场地。柏芭和安露住的单位也是一样,那是一间即将拆除的平价住宅,我们就在那里搭建了柏芭和安露的家。
问︰出乎意料之外,《乘着光的幻想》的後半部分并不是在孟买发生,而是在远离城市的海边……
答︰电影的第二部分发生在沿海地区拉特纳吉里(Ratnagiri)的一个村庄。那里一直有许多人前往孟买的棉纺厂工作,而这些棉纺厂塑造了电影第一部分的主要场景(下帕雷和达达尔区)。当棉纺厂倒闭後,工人们难以振作。正是在这段时期,许多因丈夫失去生计而陷入困境的女性,开始扛起养家的重担。她们之中,不少人来自赖加德(Raigad)和拉特纳吉里(Ratnagiri)地区。
问︰两位同居的护士,安露和柏芭,都是来自拉特纳吉里吗?
答︰许多在孟买工作的女性如安露和柏芭一样来自南部的喀拉拉邦(Kerala)。在喀拉拉邦,护理工作是备受尊敬的职业,选择这条路的女性往往能获得支持。然而,即使远离了家庭来到孟买工作,这些女性仍无法完全独立自主。几乎每位印度女性都要面对这种矛盾:尽管获得经济自主,但远在家乡的家庭仍牵制着她们。从社会规范到婚恋自由,依然受制於家族掌控。
问︰柏芭的丈夫远在德国居住,然而她甚少有他的消息,这情况是否很常见?
答︰很多印度人都会越洋寻找工作。数个世纪以来,印度各邦都有劳动人口外移的历史,尤其是沿海地区。柏芭的丈夫正是如此。海外工作无疑充满吸引力,因为薪资远高於国内。喀拉拉邦的居民普遍前往中东工作,但也有很多人去不同地方。就像在孟买的情况一样,通常都是由男性只身赴海外工作,将家人留在印度。
问︰柏芭的丈夫会回印度找她吗?
答︰或许他曾承诺,总有一天会回来,或为她在德国找工作。但如今,他彷佛从柏芭的生命中彻底消失。事实上,她根本不想再听到任何关於他的消息。当那个象徵家庭生活的电饭煲出现时,她的世界开始崩溃,所以她才狠狠推开了它。柏芭是个复杂的人,她显然渴望被需要。她尝试帮助帕洛蒂保住住所,在医院温柔对待产生幻觉的老妇人,又替安露付房租……她像是社区里的守护天使,但又有点严肃,很少去考虑自己的欲望。
问︰安露也是来自喀拉拉邦吗?
答︰是的,安露来自保守家庭,却一直比较反叛。她比柏芭甚至比她的男友更敢於表达自我与情慾。这部电影同时讲述女性之间的友谊。三个女角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,她们各有缺陷,从不完美。我很有兴趣探讨友谊——一种难以定义的关系。随着年岁增长,我们跟朋友构筑的联系,甚至可以比血缘更牢固。尤其当你远离家乡时,更能体会这点。这正是我想在电影中探索的关系。
问︰三位女演员都十分出色,同时拥有坚强和可人的气质,你是如何找到他们的?
答︰我们率先确定柏芭由嘉妮古丝露蒂饰演。她常常参与艺术电影演出,我在撰写剧本时便已将她视为原型。她拥有剧场背景,表演极具可塑性。我们在开拍前便共同打磨角色:与其他演员读剧本、激发新灵感,甚至改写台词虽然我精通印地语与马拉地语,但马拉雅拉姆语并非我的强项。要以不流利的语言执导,必须将大量肢体语言融入自身。嘉妮对角色理解、社会背景及语言细节的贡献十分重要。饰演安露的迪芙亚柏芭同样来自喀拉拉邦,当地的独立电影正蓬勃发展。她曾主演两年前入选卢卡诺电影节的《扞卫我名》(Ariyippu,2022),气场很强。她很投入角色,也很勤劳,一旦她相信作品,她便会全情投入。帕洛蒂由查娅嘉谭饰演,她很资深,游走於独立制片与商业大片之间,尤其擅长诠释坚强的女性形象。查娅本人来自拉特纳吉里,她的家乡与拍摄地相距不远,很了解当地社会背景。她深刻理解「怀抱梦想前往孟买,却未必能如愿」的移民历程,更通晓背後的历史。
问︰电影是何时拍摄的?
答︰本片分为两个阶段拍摄。第一部分於2023年6月至7月在孟买完成,正值雨季高峰。电影中段出现的象神节标志着第二部分的开端,此後我们就暂停拍摄了。第二部分则在11月拍摄,因我们必须等待季节转换。印度西海岸的季节没有太多变化,仅有「雨季」与「非雨季」之别。我刻意追求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候质感。当故事移至拉特纳吉里时,景观在雨季後完成改变,翠绿的乡野被枯黄草秆覆盖,赤红土壤裸露而出。这片红土,正是拉特纳吉里最重要的身分印记。而我等待这场季节转换原因,就是想让观众感受两地、两季的色彩。
问︰剪接过程是否在暂停拍摄期间开始?
答︰是的,我们先做了一个粗剪的版本。这与我过去拍摄纪录片/非虚构作品的经验有关。在非虚构创作中,你可以拍摄、剪接、审视缺失,然後补拍。虽然剧情片无法完全复制这种模式,但我仍想保留这种弹性。演员会为角色注入新生命,场景也会带来意外惊喜……例如在初剪阶段,我发现三位女角之间的情谊,远比剧本设定的更深厚。因此我在第二部分的拍摄中,特意增加柏芭、安露与帕洛蒂共处的戏份。与这三位女演员合作实在美妙,当她们在一起,简直是光芒四射!
尽管《乘着光的幻想》只是我第一部剧情长片,但我深信虚构和纪实可以并存。我试以纪实角度去拍虚构,这两种形式的并置非常有趣,它让纪实更富戏味,而虚构更显真实。
问︰你的前作《一任无知到天明》既是爱情故事,亦是讲述学生运动的故事,政治色彩鲜明。新片在这方面如何定位?
答︰《乘着光的幻想》的政治色彩并非以如此直白的方式显露,但我认为所有事物的本质都是政治。在印度社会中,爱情本质就是政治,所以我不会说本片完全不牵涉政治。种姓制度、宗教差异……这些都决定了你能与谁共度一生,以及随之而来的代价。本片其中一个主题是「禁忌之恋」,本身就是与政治密切相关的主题。
问︰本片是法国与印度合制,对吗?
答︰我与法国制片公司petit chaos已合作五、六年,《一任无知到天明》就是与他们并肩合作的成果。《乘着光的幻想》的创作和筹备结於2019年,为首部长片筹措资金耗时很久,犹如跑马拉松,其间我们先完成了《一任无知到天明》。印度制片方Chalk and Cheese Films虽熟悉孟买,却和我一样缺乏长片制作经验。这种共同探索的过程非常珍贵。
问︰身为印度女性导演,你的处境是怎样?
答︰我不知道是否可以单纯用「女性」作为定义我的唯一标签在印度,性别以外还有很多方面可以影响你的地位。我是女人,但我来自优势种姓与阶级。比起缺乏同等优势的男性,我做很多事情都来得更轻易。拍电影本就艰难,尤其是影展圈的独立电影,那种作品根本无利可图。此刻我格外感激欧洲的支持网络。回到问题本身,我不认为身为女人影响了我的机会。我反而因着其他优势而获得了很多机会。